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鄭永年:培養(yǎng)有責任感的“質量型智庫”

發(fā)布時間: 2015-04-01 09:08:59    來源: 光明日報    作者: 王斯敏    責任編輯: 張林

●記者:政府是大部分智庫產品的購買方與使用方。智庫與政府之間應建立起怎樣的良性關系?政府應該怎樣有效利用智庫產品?

鄭永年: 做智庫的人都在強調獨立性。的確,獨立性很重要,但這種獨立并不意味著反政府、唱反調。智庫不可能脫離政府,我們的研究很大程度上就是為了服務政府、影響決策,并且依賴于政府的收購服務,經濟上也不是完全獨立。但,只要有自己的研究立場,尊重事實,保持客觀性,研究過程、人員配置、結論分析等均不受政府干預,這就是一種獨立。智庫的職責不是當意見領袖。為政府辯護但提不出有益建議,批評政府而沒有建設性意見,都是不可取的。

政府與智庫之間的關系也有多種模式。例如美國智庫,一類是像蘭德公司那樣,實行政府定點采購。一類主要靠企業(yè)捐助開展研究。再以新加坡為例,政府向智庫收購服務,我們引入市場機制,引進人才,自己操作。但政府也監(jiān)管我們,有一套比較成熟的監(jiān)管機制。此外,歐洲、日本等也有不同模式,可以多去了解、尋找參照,逐步建立起最適合自己的一套模式。

政府采購智庫提供的社會服務,目的是輔助決策、影響現實發(fā)展,因此,智庫應有責任意識,對自己提供的專業(yè)性產品負責。培根說“知識即權力”,智庫成員不能濫用這種權力,心里應該很清楚:自己肩上是時刻擔著社會責任甚至法律責任的。而中國現在并沒有建立起這樣一套管理體制,大部分智庫也遠沒有形成這樣的責任意識。因此,在國家層面上,應考察借鑒國外相關的智庫監(jiān)管治理體制,盡早建立起具有中國特色的智庫監(jiān)管和考核機制?,F在有一種誤區(qū),認為先把智庫機構建立起來,再去考慮管理和追責機制。其實不能等,應該同步甚至是先行地進行機制建設。

●記者:合格甚至優(yōu)秀的政策研究者應該是什么樣的,這對人才培養(yǎng)提出了哪些要求?有志于做智庫研究的學者應該怎樣完成身份角色轉型?

鄭永年: 智庫所追求的理想狀態(tài),可以借古人智慧概括為“知行合一”。智庫的角色就是要在“知”和“行”之間搭一座雙向橋梁,即一方面追求把“知”轉化成“行”,另一方面,探索如何把“行”提升為“知”。

正因為是處于“知”與“行”之間,智庫成員必須同時具備“知”和“行”兩方面的素質。如果說哲學家關注的是事物或者現象的理論邏輯,那么智庫成員作為政策研究者,關注的更多是實踐邏輯。首先,智庫成員要能夠分辨事物發(fā)展的客觀規(guī)律,探索一種理念或政策方案的實際可行性。其次,政策研究者要能夠結合實際,給出不同的政策途徑選擇,并把這些政策途徑放在宏觀環(huán)境之中加以分析,告訴政府每種政策選擇將會導致的后果。最后,智庫應該致力于把“行”上升為“知”,即把一些政策實踐提升為概念和理論。只有這樣,中國的最優(yōu)政策實踐和政策思想才能順利進入世界“政策市場”,把握國際話語權。總之,智庫成員應該具有哲學家和政治家兩方面的素質,這個角色并不好擔當。

這就帶來一個問題:智庫人才所需要的知識體系從哪里來?大學里可以找到各種門類的教科書,但智庫所需的實踐經驗卻難以從書本中獲取。傳統(tǒng)教育模式培養(yǎng)出的學者,最大的問題在于和政策體系脫節(jié),沒有這方面的經驗與知識儲備。美國有“旋轉門”機制,人才在政府與智庫之間有序流動,打通了學術和政策研究的隔膜。這是國際智庫比較公認的人才培養(yǎng)方式,但并不一定符合中國國情??梢試L試借鑒新加坡模式,用市場機制引進人才,人員跟著項目走,隨時流動,并在堅持專業(yè)所長的基礎上不斷拓展新的研究領域。實際上,政策研究和商品一樣,也有自己的市場。研究者不進入這個市場,就什么也不懂;進入之后,隨著研究經歷的積淀,就會越來越得心應手。所以,智庫學者要讓自己進入這個市場,像“活水”一樣流動起來。

對學者來說,還需要注意一點:要在作為學者的學術自由和作為智庫的責任之間找到平衡,遵守智庫應有的紀律和規(guī)則。

總之,智庫建設有可能撬動中國人才培養(yǎng)模式的轉變,從而推動整個中國的知識創(chuàng)新、知識創(chuàng)造,這是非常值得期待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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